包公的故鄉

一、主犯

昨天下午4時許，搜狐網易已經勇於把《薄谷開來、張曉軍故意殺人案一審開庭》放在首頁頭條，用這個新華社剛剛發出的電稿來把人們從劉翔身上暫時移開。而看過合肥市人民檢察院的公訴指控口徑，鳳凰網已經明白要用什麼作為標題：「薄谷開來受審，被認定為主犯」。

央視新聞頻道播出了在過去半年裡被搜索了無數次的神秘女律師在包公故鄉受審的模樣，她比之前與丈夫薄熙來的合影舊照上顯得發福了些，這很可能是這位高官夫人第一次出現在官辦媒體中。

根據標準解說詞，檢方所訴案件過程是「2011年11月13日晚，薄谷開來到尼爾‧伍德所住的重慶市南山麗景度假酒店16棟1605室與其飲酒、喝茶，趁尼爾‧伍德醉酒嘔吐後要喝水之機，將事先準備並交給張曉軍攜帶的毒藥倒入尼爾‧伍德口中，致尼爾‧伍德死亡。」。

另外一些曾被竊竊私語的重慶人物也出現在通稿中：「據悉，2012年7月30日，重慶市公安局原副局長郭維國、重慶市公安局刑警總隊原總隊長李陽、重慶市公安局技術偵查總隊原總隊長兼渝北區公安分局原局長王鵬飛、重慶市公安局沙坪壩區公安分局原常務副局長王智因涉嫌在辦理尼爾‧伍德死亡案件中包庇薄谷開來，使其不被刑事追究，被合肥市人民檢察院以徇私枉法罪提起公訴，合肥市中級人民法院將於8月10日公開開庭審理。」。

這是最隱秘的案件，唯一的正式信源只有新華社。4月10日是第一次，稱薄谷開來和張曉軍(薄家勤務人員)有重大作案嫌疑；然後就是7月26日，稱「審查查明，被告人薄谷開來及其子薄某某與英國公民尼爾‧伍德因經濟利益發生矛盾，薄谷開來認為尼爾‧伍德威脅到薄某某的人身安全，遂與被告人張曉軍共同投毒殺害了尼爾‧伍德」。

昨晨，曾有深圳晚報等極少數報紙以「據新華社電」之名，預告當日開庭，但網絡媒體之轉載在午前即大量失效——顯然，宣傳官員的意志是各地報紙必須等到今天再行刊載通稿。人民日報放在內頁，重慶各家媒體均頭版刊發。

雲南信息報和都市快報比其它同行多做的努力是配發一幅央視截屏圖，後者在半版報道中以「薄谷開來將毒藥倒入伍德口中致其死亡」的檢方指控殺人過程為標題，三節小標題點明「薄谷開來是主犯，張曉軍是從犯」、「薄谷開來、張曉軍自行委托律師進行了辯護」、「重慶4個警官包庇薄谷開來」的新聞要點，並配發4月10日來自新華社的背景——「王立軍反映尼爾‧伍德死亡案」。

對直接導致中共高官薄熙來落馬的王立軍來說，昨天的這篇通稿可能是個好消息。在海外傳言的幫助下，政治愛好者又開始了逐字逐句的文本分析，試圖證明4名被控「包庇」的重慶警察中沒有前公安局長是一個「利好」。

與王立軍交好的左派人士司馬南，在過去半年間從未停止為他的昔日重慶朋友鳴冤，在嚴密的網絡審核中，他通常只能依靠微博暗諷。今早，他轉發並表示贊同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的帖子：「當有很多信息競爭的時候，我總是認為法庭的正式信息真實、公正的可能性最大。我願意相信，在今天的中國，一個眾目睽睽的案子已經不可能被操縱。我願意相信我的祖國已經往前走了很遠很遠，它不再有回頭路。」而後，因為得知重慶城區發生銀行槍擊搶劫案，他更可藉此緬懷薄督時代：「如今山城，劫匪從容。光天化日，正氣匿蹤。」。

午時，對案情飢渴的人們發現一個自稱旁聽審理者的回憶記錄，連新浪總編輯陳彤也趕在刪除前迅速轉發。根據其間引述的作案動機，薄夫人「護子心切」的母親形象更加深了。



二、艷照

一些因為認定此案早已「高層內定」而意興闌珊的網民，可能更有興趣傳播一組照片——那裡不僅似乎有權力，還有性，而且，網絡監管者在刪帖力度上似乎也沒有那麼嚴厲，而且，故事居然還真的也與合肥有關。這種「艷照門」捲土重來的架勢，甚至讓一些人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有種力量在轉移公眾對薄谷開來的視線？

人民網在昨天下午4時前發出稿件：「目前，網絡上正在瘋傳疑似安徽省廬江縣縣委書記王民生等人不雅照片，照片內容不堪入目。本網記者就此電話採訪到廬江縣委書記王民生，王民生回應稱，照片是不真實的，是有人在惡意造謠中傷。」。

「不堪入目」的這一組「不雅照片」是以二男三女為主角的群體性行為場景，流傳最廣的那張合影主圖中，五人在一張床前裸體撫摸，面向拍攝者微笑——他們輕松而享受。根據南方都市報深度新聞部的考據，這張圖片轉發量最多的微博來自@中國樓市密探和@Aki高小天，他們宣佈「雖然我不知道此圖出處，雖然我不知道此圖出處，但是我相信大家肯定和我是同一個想法！這幾個男人一看就是某地區某市縣的貪官領導！」。

根據這篇《一組艷照引發的風波》，就是在這種「同意的頂上去！」的氣氛中，「有‘已不可考’的微博開始指稱，不雅照中一名男子疑似安徽廬江縣縣委書記王民生，並發出了王民生的新聞圖片與不雅照對比。甚至有網友稱，圖中另一男子，也像該縣副縣長。」。

紅了。王書記，蔣副縣長。

發出王民生斥責「惡意造謠中傷」3分鐘後，人民網已經完全明白網民有多麼需要這則新聞，再通過微博發布快訊：「廬江縣網宣辦回應，網上傳播的關於廬江官員裸照的照片完全是ps的。目前，他們已經報警，並保留對網上造謠者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當地公安部門已經鎖定照片上傳地點：上海市，上傳人還未抓到。廬江縣委書記王民生表示，近期廬江縣正在處理一起腐敗案件，裸照事件應該與這件事有關。」。

作為中共廬江縣委宣傳部在新浪上的官方賬號，「廬江發布」此時也不能再停留在「綠色早秈米進萬家」展銷會這樣的宣傳工作上了。16時15分發布公告：「網上傳播的我縣‘負責同志’的照片，系對我縣負責同志的惡意中傷，圖片應為長沙網《昆明三對夫妻群P聚會》照http://t.cn/zWWXaZf與我縣負責同志沒有任何關系，在此我們鄭重申明：對惡意中傷我縣負責同志、造謠、誹謗者，將依法追究法律責任」——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辜，這些宣傳官員不惜附上那些帶有「群P聚會」照片的網址。

可惜，晚了。雖然人民網稍後亦引用這個新口徑，「南都深度」亦發布消息，確認廬江縣委宣傳部解釋「開始只是懷疑是PS的，找到原圖後確認不是PS」。但那些願意較真的攝影愛好者早已被激怒。「全套181張，你PS試試？」——動輒「RGB色階測試」的技術分析立刻來到，異口同聲確認照片乃真實拍攝所得。闢謠反被他人闢，再加上「跨省追捕」的陰影，這下，連一些原本將信將疑的網民也倒戈相向，認定王書記必然「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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